食慾有驅動人生的力量

 

眾多親戚裡，我只喜歡外婆。

我不喜歡那些細著眼的姑姨，我不喜歡那些本位主義的叔伯，我不喜歡那些裝模作樣的公舅，我不能諒解表姐病逝時奶奶所表現的淡然，我對父母兩方大家庭的社交活動興趣缺缺，但我喜歡我的外婆。


外婆早年辛勞，仍然樂天知命，她不溺愛孩子但仍偶爾替孩子擦屁股，她年歲已高仍然種菜養雞，小蘿蔔頭們一句「喜歡」，她就做得更勤。

外婆不介意我在國中時是個古怪又令人頭痛的小孩；外婆不介意我懶惰，週末常不隨母親回半小時車程的老家陪她閒嗑牙；外婆不介意我上回帶給她看的男朋友和這一回的不同，外婆總是笑，很爽朗，逢喜事喝兩杯就臉紅紅，拜年的時候：「來來來，外婆發紅包，大家都有，大家都有。」

我都工作快兩年了，還是很不要臉的當外婆的小女孩。


母親說外婆特別疼我，前頭才吃完半隻雞，我說喜歡，外婆知道了，隔天又拎半隻來。外婆人緣好，新年收到的賀禮堆了整個小雜間，她讓我去挑，喜歡的都帶走。我不常探視外婆，外婆還是每一次向母親問起沒有隨行的我。

其實我和外婆相處得少，我承認我不是個好相處的孩子，可是我很喜歡外婆。我喜歡她的故事，我喜歡她的好客，我喜歡她的直爽，我喜歡她的硬朗，我喜歡她不刁鑽的關愛，我喜歡她冬天穿著襖的模樣，我喜歡她蒼花的年紀卻還有飽滿的雙頰。比起為了看病方便而搬上台北的爺爺奶奶，外婆很健康 ，一直很健康。


外婆的胃潰瘍三個月反反覆覆沒有好。

上週三外婆驗出了胃癌。醫生說應該是初期。我們知道得很突然。

上週四外婆住進了醫院排檢查。是舅公急忙用關係找醫院為外婆安插的。

今天外婆開了刀。


外婆的胃癌是第三期。